1990年的三月野百合學運,在3月22日凌晨完成廣場學生的大表決,指揮中心發表了《追求民主、永不懈怠》的聲明,廣場學生決定回到校園,做民主的種子,繼續扎根。這場近萬名學生、五天四夜的靜坐抗議,於此落幕。
野百合學運期間,我擔任決策小組成員,當時,我是台大社會學系四年級學生,也是台大學生會副會長。
在3月22日撤退的過程中,大表決及廣場撤離,是我非常難忘的記憶。
廣場學生在3月22日凌晨撤退後,早上開始,我負責把廣場的物資,如睡袋、器材、文件等等,全部裝箱上車,準備做最後的撤離。
幾天來在廣場上激昂的吶喊,突然恢復了平靜,中正廟、兩廳院,目睹了野百合在此盛開。3月22日下午,一部像是李登輝總統的黑頭座車來廣場繞了一圈,我想,從二月政爭到山中傳奇,再到三月學運,李總統在驚濤駭浪中,看到學生離開了,應該會是百感交集。
學生提出解散國民大會等四大訴求,原本是要求李總統到廣場,府方因為考慮安全問題,始終無法同意,幾經學生、教授多次協商,才改為「學生代表進總統府對話、李登輝總統講話在廣場播出」的方式,看是否可以取得廣場學生的接受。
這麼多的學生靜坐了五天四夜,對於要離開廣場,意見是分歧的,對於李登輝總統的改革承諾,也無法全部相信。一時之間,許多學生問自己,就這樣要結束了嗎?廣場上聚焦了全台灣人民的關注,數萬名民眾守護著民主的幼苗,無數的學生在這幾天中,精神亢奮、熱情滿載,希望找尋生命中追求的價值,好像就快要找到答案,就要嘎然中止。
我在廣場上,聽到各區學生的辯論,也聽到呵護學生的民眾,幾個小時不間斷的加油聲,二十幾個區的討論,在廣場上此起彼落,「見好就收」、「台灣第一次大規模學運要珍惜」、「不甘願被摸頭」、「我們可以要更多」、「我們要繼續抗爭」,許多的意見如火樹銀花炸開,看起來幾乎很難達成結束的共識。
那一夜,我們承載著最巨大的理想,也面對必須抉擇的現實。每一個學生都同時面對這個考題,經過民主大表決後,我們決定手牽手一同撤離廣場。
我們終究必須回到日常生活中,在自己的戰鬥位置上奮鬥,才能讓台灣的制度、文化、思想產生長期的進步。於是我在後來的日子裡,投身政治,參與選舉,改變社會、改變台灣。
野百合322那一天還未結束,故事還在繼續。
(照片來源:邱萬興)